第二章 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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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里的人们都知道，铁匠家有三大怪。
哪三怪？
吃不完的肉，锤不动的铁，通晓人心的狸花猫。
怪哉，怪哉。
小董永把门挣开一条缝，大呼小叫让猫儿近来。
狸猫远远听见了，信步直挪，果然领着野兔子往这边走。
到门边，猫儿蹲住撩爪子miamia舔，兔子原地转圈，略显羞涩，最后不情愿地顺着门缝挤进屋。
小董永乐的屁颠，抵住门又叫：“阿狸，阿狸，一同进来耍子撒”
狸子好似太上爷，端腔拿势，它请进门槛，扭头冲着水缸喵喵唤。
老规矩不消说，董永明了，舀半瓢水搁地上，狸猫赶着兔子，将它领过去低饮水。
那兔儿被督着，饮完催，吐了呕，如此复十遍，涮肚清肠算作歇。
兔粘水，三刻亡，
要称此间太漫长。
童儿拍手数作一。
蹬腿翻身命归西。
一套一套的，一童一猫极为熟捻，仿佛习以为常。
这边拿了尖刀托盘，剥皮放血，那边狸猫蹲在保家仙的牌位下，合掌叩拜。
董永把着兔子掏内脏，回头看见这一幕，不禁感叹：
“阿狸，你愈发地像个人哩”
嗵～
话音刚落，一股青烟平地起。
那烟一尺来高，凝而不散，无风自曳，把狸猫遮在里面，笼着个严严实实。
恍惚千百年，亦或是呼吸间。
小董永揉了揉眼睛，眼睁睁的瞧见，自家听话的猫儿不见了，原处立着一人。
甚么人！
“啊，阿狸，你莫吓我”
董永哆嗦着喊，把尖刀横在身前护持住。
一嗓子过去。
终于。
有了动静。
那人朝牌位拜了一拜。
却听咔嚓咔嚓响，保家常（蛇）仙的牌位裂开几瓣。
待转过身瞧的可分明，那人草鞋狸衫，劈头散发，形状是人形，却长着个猫脸，眼瞳黝黑光亮，毛茸茸阴沉的紧。
妖怪！
董永吓得啊呀一声弃了刀，走了黄水，跌坐在地往后蹭着挪。
“这一觉，可真是，真是睡的太久了——喵”
那妖怪谓叹，随后试着走了几步，这才拱手施礼：
“小恩公莫怕，咱是狸猫托生，常与你被窝里呼噜哩。适才得遇恩公点封，侥幸化为人身。
有诗为证：
浑浑噩噩不计年，
黄粱大梦未得言。
恍恍惚惚叹虚无，
称尊作祖号狸奴”
小董永孩提心性，刚刚吓毁抹眼泪，此刻见自称狸奴又作揖又细言，于是转眼顽劣。
“所言可真？”
“真”
“那你变个戏法耍耍，好叫开开眼”
“……”
依言，
狸奴妖怪伸手解下腰间细鞭，捧至眼前，道：
“此是化形落尾，凭白生出威能，
闲时盘在腰腹，急处劈头去打。
打人人死，打神神灭，唤一声宝贝打神鞭。
沾着皮毛似油泼，挨到筋骨如煎肠”
“恩公且试”
噼啪！
说来就来，一鞭劈出，直奔董永面门，看架势，竟似要当场抽死这孩儿。
啊呀——
董永急躲，谁料，往右跑随之往右，往左走随之如左，怎么也躲不机敏。
支手去撑，只待挨上一遭。
乍一鞭哒，仿如毛针刺骨，遍体煎熬，恨不能撞壁而自亡。
再须臾，身旁蜕出个透明小人，面目与董永无二，撑桌桌透，倚墙墙穿。
肉身委顿仆地，呼吸细微，温度消散，死了？
没死。
旁边，透明人儿惊恐呐喊：“你这腌拶东西，叫你变个戏法耍，怎好端端抽我一鞭”
“眼下三魂离体，七魄惊心，唯恐迟些就此告别，可有回去的法子？”
狸奴不慌不忙，倒有功夫收回打神鞭。
“正要施展戏法，恩公且看”，他鲸吸一口气，腹肚不见丝毫涨大，弹指间已然吸足。
呜嗷～
夜猫发情似得干嚎，霎时布满空间，左右回荡时间。墙缝里、桌椅下、泥土中、房屋顶，纷纷扰扰涌出大团虫子。
这些虫爬一阵撞一番，便摇头晃脑失了动作，陈尸一地。
这时，董永身上传来不可抗拒的吸力，把自己魂魄吸入体内。
“好神通，好神通”，爬将起来，铁匠孩儿雀跃拍手，赞叹不已：“神通可有名号？”
“天生弄魂的把戏，当不得真”
妖怪狸奴解释道：
“先前与你家送肉食，俱属此法功劳”
“往老林子里喊将一喊，自有诸如兔子野食来投，这一嚎，令它神魂如我意，躯壳受我使”
“用的深了，且一声，那四方三界之活物自清内脏，供我择食”
董永听的心驰神往，好不快意。
当下，收拾了扔在地上血淋淋的兔子，断两半，一半置匣生炭烤，一半入锅炼油炸，吃的个满嘴油腻。
咚咚咚……
门外有人敲门环。
“永娃，永娃可在屋内？怎地还使销子锁了大门”
前话讲，董家庄里大多董姓，邻里间不免沾群带故。
这敲门的，正是永娃三叔，虽不是亲，却也近。
董三叔知道闹老虎了，也知道铁匠去县里报官兵了，这不，怕铁匠孩儿受饿，特地来关照。
“我爹怕我出去作妖，临走把关在门里”，董永识得声音，便回答。
“那可有吃食？”
“自有陈货肉脯，和水嚼一嚼果腹，只盼三叔使法，放我出去透透”
隔着门板，董三叔寻思这小儿食的竟比自个还上品，又想到铁匠家的三大怪，未免气闷。
便道：“那就歇着吧，叔叔这里也无钥匙，哪时有要紧，可使嗓子练一练，自有亲戚来使唤”
董三叔说完就去，声音渐远。
屋内，为防止惊吓别人，妖怪早就变化为原型，此时，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
“你想出去？”，狸奴妖怪持着猫身，口吐人言。
“自是”
“那便开门罢”
董永纳闷：“锁系两门板，怎能扇开合？”
妖怪狸奴断开尾巴，念个咒语，便见打神鞭缩小至钥匙模样，突兀飞出门缝，自锁芯拨动，疏忽而开。
叮当，叮！
锁头落地，锁栓也落。
“妙妙妙！真奇妙！
好鞭子，真是俏！”
董永击掌庆贺，率先出。
打神鞭自半空打着旋儿，倒转而回，自顾嵌进尾巴骨。
狸奴精使唤着翘弯打勾，十分如意，越发自如。
出院，听村中土地庙方向，有擂鼓唱诵声，有众人齐诺言。
俩都是好奇性子，径直循声而去。
庄里的人们都知道，铁匠家有三大怪。
哪三怪？
吃不完的肉，锤不动的铁，通晓人心的狸花猫。
怪哉，怪哉。
小董永把门挣开一条缝，大呼小叫让猫儿近来。
狸猫远远听见了，信步直挪，果然领着野兔子往这边走。
到门边，猫儿蹲住撩爪子miamia舔，兔子原地转圈，略显羞涩，最后不情愿地顺着门缝挤进屋。
小董永乐的屁颠，抵住门又叫：“阿狸，阿狸，一同进来耍子撒”
狸子好似太上爷，端腔拿势，它请进门槛，扭头冲着水缸喵喵唤。
老规矩不消说，董永明了，舀半瓢水搁地上，狸猫赶着兔子，将它领过去低饮水。
那兔儿被督着，饮完催，吐了呕，如此复十遍，涮肚清肠算作歇。
兔粘水，三刻亡，
要称此间太漫长。
童儿拍手数作一。
蹬腿翻身命归西。
一套一套的，一童一猫极为熟捻，仿佛习以为常。
这边拿了尖刀托盘，剥皮放血，那边狸猫蹲在保家仙的牌位下，合掌叩拜。
董永把着兔子掏内脏，回头看见这一幕，不禁感叹：
“阿狸，你愈发地像个人哩”
嗵～
话音刚落，一股青烟平地起。
那烟一尺来高，凝而不散，无风自曳，把狸猫遮在里面，笼着个严严实实。
恍惚千百年，亦或是呼吸间。
小董永揉了揉眼睛，眼睁睁的瞧见，自家听话的猫儿不见了，原处立着一人。
甚么人！
“啊，阿狸，你莫吓我”
董永哆嗦着喊，把尖刀横在身前护持住。
一嗓子过去。
终于。
有了动静。
那人朝牌位拜了一拜。
却听咔嚓咔嚓响，保家常（蛇）仙的牌位裂开几瓣。
待转过身瞧的可分明，那人草鞋狸衫，劈头散发，形状是人形，却长着个猫脸，眼瞳黝黑光亮，毛茸茸阴沉的紧。
妖怪！
董永吓得啊呀一声弃了刀，走了黄水，跌坐在地往后蹭着挪。
“这一觉，可真是，真是睡的太久了——喵”
那妖怪谓叹，随后试着走了几步，这才拱手施礼：
“小恩公莫怕，咱是狸猫托生，常与你被窝里呼噜哩。适才得遇恩公点封，侥幸化为人身。
有诗为证：
浑浑噩噩不计年，
黄粱大梦未得言。
恍恍惚惚叹虚无，
称尊作祖号狸奴”
小董永孩提心性，刚刚吓毁抹眼泪，此刻见自称狸奴又作揖又细言，于是转眼顽劣。
“所言可真？”
“真”
“那你变个戏法耍耍，好叫开开眼”
“……”
依言，
狸奴妖怪伸手解下腰间细鞭，捧至眼前，道：
“此是化形落尾，凭白生出威能，
闲时盘在腰腹，急处劈头去打。
打人人死，打神神灭，唤一声宝贝打神鞭。
沾着皮毛似油泼，挨到筋骨如煎肠”
“恩公且试”
噼啪！
说来就来，一鞭劈出，直奔董永面门，看架势，竟似要当场抽死这孩儿。
啊呀——
董永急躲，谁料，往右跑随之往右，往左走随之如左，怎么也躲不机敏。
支手去撑，只待挨上一遭。
乍一鞭哒，仿如毛针刺骨，遍体煎熬，恨不能撞壁而自亡。
再须臾，身旁蜕出个透明小人，面目与董永无二，撑桌桌透，倚墙墙穿。
肉身委顿仆地，呼吸细微，温度消散，死了？
没死。
旁边，透明人儿惊恐呐喊：“你这腌拶东西，叫你变个戏法耍，怎好端端抽我一鞭”
“眼下三魂离体，七魄惊心，唯恐迟些就此告别，可有回去的法子？”
狸奴不慌不忙，倒有功夫收回打神鞭。
“正要施展戏法，恩公且看”，他鲸吸一口气，腹肚不见丝毫涨大，弹指间已然吸足。
呜嗷～
夜猫发情似得干嚎，霎时布满空间，左右回荡时间。墙缝里、桌椅下、泥土中、房屋顶，纷纷扰扰涌出大团虫子。
这些虫爬一阵撞一番，便摇头晃脑失了动作，陈尸一地。
这时，董永身上传来不可抗拒的吸力，把自己魂魄吸入体内。
“好神通，好神通”，爬将起来，铁匠孩儿雀跃拍手，赞叹不已：“神通可有名号？”
“天生弄魂的把戏，当不得真”
妖怪狸奴解释道：
“先前与你家送肉食，俱属此法功劳”
“往老林子里喊将一喊，自有诸如兔子野食来投，这一嚎，令它神魂如我意，躯壳受我使”
“用的深了，且一声，那四方三界之活物自清内脏，供我择食”
董永听的心驰神往，好不快意。
当下，收拾了扔在地上血淋淋的兔子，断两半，一半置匣生炭烤，一半入锅炼油炸，吃的个满嘴油腻。
咚咚咚……
门外有人敲门环。
“永娃，永娃可在屋内？怎地还使销子锁了大门”
前话讲，董家庄里大多董姓，邻里间不免沾群带故。
这敲门的，正是永娃三叔，虽不是亲，却也近。
董三叔知道闹老虎了，也知道铁匠去县里报官兵了，这不，怕铁匠孩儿受饿，特地来关照。
“我爹怕我出去作妖，临走把关在门里”，董永识得声音，便回答。
“那可有吃食？”
“自有陈货肉脯，和水嚼一嚼果腹，只盼三叔使法，放我出去透透”
隔着门板，董三叔寻思这小儿食的竟比自个还上品，又想到铁匠家的三大怪，未免气闷。
便道：“那就歇着吧，叔叔这里也无钥匙，哪时有要紧，可使嗓子练一练，自有亲戚来使唤”
董三叔说完就去，声音渐远。
屋内，为防止惊吓别人，妖怪早就变化为原型，此时，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
“你想出去？”，狸奴妖怪持着猫身，口吐人言。
“自是”
“那便开门罢”
董永纳闷：“锁系两门板，怎能扇开合？”
妖怪狸奴断开尾巴，念个咒语，便见打神鞭缩小至钥匙模样，突兀飞出门缝，自锁芯拨动，疏忽而开。
叮当，叮！
锁头落地，锁栓也落。
“妙妙妙！真奇妙！
好鞭子，真是俏！”
董永击掌庆贺，率先出。
打神鞭自半空打着旋儿，倒转而回，自顾嵌进尾巴骨。
狸奴精使唤着翘弯打勾，十分如意，越发自如。
出院，听村中土地庙方向，有擂鼓唱诵声，有众人齐诺言。
俩都是好奇性子，径直循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