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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二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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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出密室的机关也不知是出自哪位能工巧匠之手,简直做得巧夺天工。原本他们二人只要安安静静躺在榻上,驱动机关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密室,一点声音也没有。

    二人出了密室后还没来得及去观察一番这个机关,就看到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背影在一旁摆弄着机关盒子,并未注意到他们。

    安蓂玖悄无声息地凑近,将剑往那人肩上一架,“转过来。”

    那人身体一僵,缓缓转身。安蓂玖一看,是他做梦都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剑杀了的萧沛儿。

    “跪下!”安蓂玖怒瞪着她。

    萧沛儿的表情没有任何惊异,倒不是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的那种惊异,而是她好像根本无所谓遭遇到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她应声利索地跪下,眼神波澜不惊地直视前方某一处,神情没有不悦也没有不愿。

    安蓂玖看见她这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立刻怒冲心头,将她细腻的脖颈划出了一道血痕。

    “萧沛儿,安蓂璃是不是你杀的?”

    “是。”萧沛儿面无表情,供认不讳。

    安蓂玖忍着怒气将剑又割入她的脖颈几分,疼得她鼻翼抽了一抽。

    “竹染堂中的青鸾衔珠冠是你放的对吧?”

    萧沛儿平静地答:“不错。”

    “你为何出现在此?”

    萧沛儿这才将眼睛转到安蓂玖的脸上,先前涣散的眼神这才有了些神色,“因为我想知道,他们为什么非要阿埙夫人死不可。”

    安蓂玖动了动喉咙,颤抖着发问:“谁,是谁要她死?”

    萧沛儿目不转睛地盯着安蓂玖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同法门、苻山会、禁令堂。”

    一股难以言状之感涌向安蓂玖的全身。他心中早已隐隐有感觉,但自己始终不敢承认这件事,他明知道这个萧沛儿来历不明,但他无比确信她讲的的确就是实话。

    尘藻见她这副表情,心中也有不爽,于是对安蓂玖说道:“脱她衣服。”

    安蓂玖没有反应过来,脑子里全是疑惑,“啊?”

    尘藻见他这表副情,便绕过他,走到萧沛儿身边,说道:“我来。”

    安蓂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先问为什么还是该先捂着眼睛,但是尘藻动作极快,安蓂玖连眼睛都来不及捂着,在萧沛儿瞪得跟铜铃一般的眼睛中,尘藻一扯就将她的上衣扯掉,萧沛儿大叫一声,连忙护着身体,尘藻转手就将她的上衣扔给她,她立刻披上。

    “你……你们……”萧沛儿颤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气绝了,半天讲不出话。

    安蓂玖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在萧沛儿的背上看到了那枚红色的蛟龙图腾,他立刻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萧沛儿先前还一张视死如归的脸,一听安蓂玖问出这话,立刻动了动膝盖,向他的方向挪了两寸道:“你们答应放我一马,我就把所有知道的事情与你们说。”

    安蓂玖冷笑一声,心想这人真是好大的胆子,在胥北阁给安蓂璃下毒,在同法门用化灵散魄鞭把安蓂璃的灵魄打散,如今还要让他放她一马,真是可笑。

    “若我不呢?”

    萧沛儿问一句答一句,除了问题以外多半个字都要看她心情。安蓂玖想不明白,她明明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是却始终为了活下来不想大动干戈。

    “我不怕死。我自知有愧于少阁主与阿埙夫人,所以我才会选择告诉你们我知道的所有事情。除此之外,我不会再说任何事情。我还有事情未做,我还不能死。”

    “好,那你说说看,看你说的事情值不值得我放你多活一天。”

    杨毓柠年轻的时候比画上还要美貌上几分。既有女人的柔媚英姿,还有男人的威风霸气,手持一柄混天乾茨长枪,身穿紫金披肩铠甲,将头发束起,光往战场上一站就能鼓舞士气,震慑敌人几分。

    她的枪法十分高深,论在修真界,无论男女,真没几人可以与她相提并论。就是这样,她带着没落仅剩区区数十人的禁令堂修士,在边境与侵略者大战八天八夜,用尽智谋,守护了草锈一方土地。

    但是在最后一天时,侵略者的援军到场,眼看就要失利,好在秦山隆阀门的郭允丞二少爷也带着援军及时赶来,助阵禁令堂大获全胜。

    “二郎,此次这番战役,多谢了。”杨毓柠刚打胜仗,脸上都还是烟灰烬,妆发也不那么完好,还来不及梳妆一番,回到禁令堂就来找郭允丞道谢。

    郭允丞看到她这样,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毓柠,你看过你现在这样子吗?”

    杨毓柠睁大眼睛看着他,嘴巴鼓得像只河豚鱼,“怎么了,很丑吗?”她拿着手往脸上抹,可是手上也都是灰,擦得脸更脏了。郭允丞一看,大笑不止,笑得杨毓柠心中虚虚的,转身就去找水缸照照。

    郭允丞越看她越觉得可爱,一把将她拉过来,问道:“你要干什么,你要去哪里?”

    杨毓柠回道:“我去找水缸照照。”

    “不如,你照照我的眼睛如何?”郭允丞将她拉近自己。

    杨毓柠才不似那些娇滴滴的姑娘们一样,直接拦腰将郭允丞抱来,抱得郭允丞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手足无措。

    “我照了你的眼睛,你的眼睛从此后就只能给我一人照,任凭你东征西战,去了南楼北阙,只要再敢多照别人一眼,我便剜你双目,拔你口舌,铜灌你耳,削你双手双足,将你做成人彘,你怕不怕?”杨毓柠直视着郭允丞,讲话声调婉转,但是铿锵有力,毫不怯懦。

    一般人听见这话,纵是面前这姑娘长得再美若天仙,绝世无双,也不敢再应声。只是这秦山隆阀门的郭二少爷与杨毓柠同学四年,早就一见倾心,可惜杨毓柠从小就是巾帼不让须眉,面对没她厉害的人正眼都不给一个,而她本人又是灵修超群,郭允丞根本没有机会认识。见到此次草锈有难,有机会英雄救美,排除万难,冒着被父亲赶出家门的危险,带领着几百忠实修士冲去草锈。他离家前,父亲还放话跟他说:“你若是执意要离去,隆阀门家主之位便与你无缘!”但是英雄难过美人关,郭允丞年轻气盛,要名要利要美人什么没有。他郭二少爷当初也是天降英才,隆阀门的准家主,心气高,眼界也高,对仙门百家中的女修也都看不上,偏偏就喜欢杨毓柠这种女中豪杰。于是回了句“无缘便无缘,若能与自己心爱之人同生共死,丢了这区区家主之位有何可惜!”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郭允丞看着她连眼睛都没移过,“好。”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二人大婚之时,真是惊了这修真百家。郭允丞不知哪来的本事,请了九天百花仙子下凡来祝,在其婚宴上散百花三天,那三天整个草锈的空气中都漂浮着清香白缕,好似郭允丞要让所有人都闻到他们的爱恋有多甜多蜜。王侯将相,公主皇妃统统连夜赶都来一睹这天女散花之貌,也纷纷向这对新人祝好。

    这场婚宴正可谓是前无古人,照现在来看也还没有来者。郭允丞可谓是把杨毓柠放在手心里宠着,她不喜欢下厨做饭,他便为她研习菜谱;她喜欢花草遍地,他便不遗余力搜罗全国请来花枝琼月神,只为博她一笑;她想要当禁令堂的家主重振家族伟业,他便在她身后为她挡去无数明刀暗枪,护她周全,将禁令堂打点得上下齐心忠贞不二,助她成为百年来禁令堂最厉害的一任家主。

    二人成婚较早,如胶似漆般过了二十年,二十年里杨毓柠不忘初心,步步成长,将草锈的军事力量弘扬名震四海。而她身后的郭允丞似乎渐渐忘了曾经他们甜蜜的山盟海誓,转身就和杨毓柠最要好的朋友余香来来去去了。

    余香也是草锈人,家中不是名门贵族,余香的母亲原是一家小官的家婢,被小官看上后娶来做二房,后来小官去世后就被大房赶出家门,只是余香自小与杨毓柠相交好,余香和母亲二人被赶出来,无家可归后还是被杨毓柠捡回去的。

    余香生得柔弱不经风,从小就被杨毓柠保护。杨毓柠是家中独女,把余香当成自己最好的姐妹,与自己同吃同住,这么多年来,她身边的人没人敢对余香有任何微词。

    余香生来不是修仙家族,也没有内丹灵力,万里堂修习期间杨毓柠还是将她带在身边,无论谁敢对她有任何不好的脸色,杨毓柠第一个上去不放过。不过倒也没这么多人关注余香就是了,她虽然长得美,但是仙门百家中长得漂亮的修士多了去了,大家对这种光是表面长得好看的人,这么多年下来早就审美疲劳了,若是没在别的方面出色一点,别人也根本不会在意。更何况她身边的是一个这样出色的杨毓柠。

    万里堂修习期间,杨毓柠身边的追求者络绎不绝,最出色的虽说不是郭允丞,但是郭允丞却是花头最多的那个,余香早就对他芳心暗许,暗送秋波多次,但是郭允丞连话都不跟她说,眼里嘴里只有杨毓柠。

    后来接连着这么二十年,郭允丞都不曾看过她一眼,要不是她一直跟在杨毓柠身边,郭允丞都不会跟她讲话。余香倒也是没有什么心机,只是保持一片对郭允丞的真心,就这么默默地爱了他二十年。

    倒也不是郭允丞腻了杨毓柠才娶的余香,他说自己一时意乱情迷,鬼迷心窍,蹭着一股新鲜劲陷入了余香的温柔乡,爬不出来,也不想爬出来了,因为他也是真心实意为余香的一片真心默默付出而感动。

    他永远记得他得知余香怀了他的孩子那日,他跟杨毓柠说要纳妾,娶余香做二房夫人时,杨毓柠那张心碎的脸。

    “二郎,你还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情?”杨毓柠看着郭允丞的脸,她讲话时的心都是颤抖着的,只觉得凉了一半,另一半还期盼着他能够想起他们的曾经。

    郭允丞心有愧疚,但是余香如今也是他心里的人,他不忍伤害杨毓柠但同样他也不想伤害余香。余香其他什么要求都没有,只要他给孩子一个名分,此次要娶二房也是他自己的主意。

    “记得,毓柠,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我都记得。”郭允丞去抚摸这张容颜未老,还是二十年前令自己心动的脸。

    杨毓柠听他这么说,含着泪望向他眼底,他的瞳底澄黑,却再也印不出她的影子。

    “毓柠,余香是你的好姐妹,她这么多年未嫁就是一颗心都放在我身上了,我不能这样辜负她,如今她怀了我的孩子,我不能让这个孩子无名无分。毓柠,我自知对你心有愧疚,我这辈子没有对你提过什么要求,可我只有这一个要求,你可以答应我吗?”郭允丞也是诚恳地说着。

    杨毓柠听了从心底想笑,她其实很想问问郭允丞,问问她的二郎,“你不可以辜负她,所以就选择了辜负我是吗?这么二十年来,你心疼她的默默付出,被她感动,难道我正大光明的付出就不值得感动了吗?”可是她是杨毓柠,她没有问出口,她不是余香这样没脸没皮的人,她说不出这种话。

    杨毓柠颤抖着声音问他:“二郎,你知道你要为你说的话和做的事负责吗?”

    “我负责,我和余香一定会一辈子伴你身周,与你同享喜怒哀乐,可好?”郭允丞见自己即可要说服她,便激动的抱着她说道。

    杨毓柠心底苦笑,道:“二郎,在我决定与你共度一生之时,我就决定了接受你的一切。你的美好与不堪我都接受。别说一个余香和一个孩子,十个八个我都能忍下。但待我不能接受之际,便是我对你仁至义尽之时。”

    郭允丞娶余香之时,两人都对杨毓柠有愧,便没有办婚礼,只是草率地在余香的房中穿了个喜服,喝了交杯酒。余香在禁令堂中的地位也未曾改变,只是原先对她恭敬的修士反而更加看不起她。她身旁原有的奴仆还是尽职尽责,但对她也不再掏心掏肺。杨毓柠这么多年对禁令堂上下赏罚分明,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大家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对这位家主也是忠心不二,敬佩有加,无论对内对外都是没人会说她一句不是。如今余香钻了空子,家里的人自然看不惯这种作风。

    余香生下大少爷郭祁瑞之后,杨毓柠便将郭祁瑞带在身边,亲力亲为养他陪他,还教他学武习艺,所以郭祁瑞长成后,十岁便可将一把长枪耍得有模有样。他唤杨毓柠作“母亲”,唤余香作“娘亲”,心底里自然是对杨毓柠更加尊敬些。

    郭祁瑞十五岁之时,便可以一人独战十个灵力上乘的修士,颇有杨毓柠当年的风采。其实郭祁瑞不算聪明,余香也没有给他生一副好身体,所以他才勤学苦练,付出比别人多上数十倍的努力,加上杨毓柠对他视如己出,不厌其烦地教他,他才有如今的成就。

    在郭祁瑞五岁之时,杨毓柠也生了一个儿子,跟杨毓柠幼时的模样如出一辙,水灵貌美。家中上下对这个二少爷宠得不得了,只有杨毓柠将一碗水端平,从不偏袒偏爱。

    郭祁瑞也喜欢极了这个弟弟,从小护到大宠到大,兄弟二人和睦,郭允丞也十分开心,他也是打心底里对杨毓柠敬佩。

    在郭祁瑞到了年岁可以去参加万里堂修习之前,在一次家宴上,郭祁瑞向杨毓柠请缨想在万里堂修习之后去参军,杨毓柠和郭允丞都觉得甚好,便应允了。只是余香听后脸色大变,当着诸位外客的面便哭哭啼啼跪下求杨毓柠不要答应,说什么也不让他去参军。

    杨毓柠虽心有不悦,但是当着外客的面还是按捺下来,叫余香起身,“这是瑞儿自己的想法,我觉得未尝不可。”

    余香见和杨毓柠说不通,便跪爬到郭允丞身边大哭道:“二郎,你跟她说说,不要让我们的儿子去参军,你跟她说说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杨毓柠听见余香唤郭允丞“二郎”,眼睛半眯,直盯着余香。禁令堂上下谁人不知,“二郎”这个称呼只有杨毓柠能叫。

    郭祁瑞见余香在宾客前如此失礼,便也不悦,连忙将她扶起:“娘,您别说了,这么多人看着呢,我们回去再议行不行?”

    余香哭着将儿子的手一甩,大喊道:“不行!毓柠,你为什么不让你的儿子去参军,却让我的儿子去,这么多年你是不是一直心存芥蒂,就等着这一天!”

    杨毓柠收回了目光没有说话,她根本不需要解释,谁都知道她这人有多正直,对人都是一片真心,任凭是谁也不值得她费心针对。

    郭允丞见余香如此无礼取闹也就算了,竟还敢对杨毓柠叫嚣,便一拍食案说道:“放肆,要哭回你屋哭去,别在此处丢了禁令堂的脸。”

    余香见郭允丞也帮着杨毓柠,更是哭得凶狠,撒泼一般跪地不起,“二郎,你为何不帮我说话,她如此这般对我们的儿子,你为何还要向着她,你不是答应我要将禁令堂家主之位传给我们的儿子吗!”

    余香此话一出,郭允丞还没开口,杨毓柠柔声叫郭祁瑞和杨岩阑先回去,待他们走后,她又叫宾客先行离去,她有家事要处理。宾客正准备离去时,余香又哭着拦在门口不让他们走,说要让他们好好看看杨毓柠是怎么欺负她的。

    杨毓柠走下主位,拽起她的手就往外走,一边说道:“家主之位我传谁是我的事情,我要传给瑞儿也是我的决定,轮不到你来。你最好给我放清楚自己的地位,切莫给瑞儿丢脸。”杨毓柠的劲十分大,将她一甩就摔到正殿之外的地上。

    在场无人敢去帮余香一把,也没有人想去帮她。

    “还有,二郎这个称呼只有我杨毓柠能叫,你算什么东西,你也配这样叫他?”

    这么多年来,杨毓柠即使再怎么不悦也从未对余香说过一个重字,更不曾对她动过手,今日若不是她真的以下犯上,触及了她不该触及的事情,杨毓柠也并未打算对她的哭闹动手。

    余香大哭着喊着说郭允丞骗她,说杨毓柠欺她,杨毓柠只叫了身边的家仆赶紧将她锁在房中,没有允许不许她出门,家仆便匆匆将余香拉走。

    在场的宾客都觉得甚是尴尬,便匆匆离场。

    待宾客散尽,杨毓柠收回脾气,柔声问向郭允丞:“今日之事,你可有说法?”

    郭允丞觉得头痛,杨毓柠从未给他半点不自在,但是自从娶了余香之后事事不顺心,余香不是向他要这个要那个,就是叫他一定要将禁令堂家主之位传给他们的儿子,说自己已经身世悲惨,不能再让儿子没名没分。郭允丞无数次跟她说,“毓柠的秉性我知道,她很看重瑞儿,不需要你说,她也是打算将禁令堂之位传给瑞儿的。”但是余香不信,她觉得杨毓柠只是在骗郭允丞,谁会不将家主之位传给自己的儿子,反而传给一个侧房之子。郭允丞觉得余香心胸狭隘,便也不想与她多说,只点头应允她。谁知他一次的无意之语便被余香拿来做了文章。

    郭允丞叹气说道:“对不起毓柠,是我对她疏于管教,此次她如此失德,我定会重罚她。”

    “你可知我今日宴请之人,都是日后为了瑞儿胜任家主之位后能够助他一臂之力。”杨毓柠语气亲切,但字字都在咬牙。

    郭允丞闭目心烦,他的确知道余香此次太过不妥,但是自己娶进门的人,也只能自己忍着。

    杨毓柠知道郭允丞已是心烦不已,但她还是决定要说:“二郎,你知我这人虽通情理,但绝不是毫无底线之人,而如今余香已然触及我的底线,我罚她,你可有话?”

    “无话。”郭允丞低下头,心中也是有悔。

    “你可愿守诺与她同罚?”

    “我愿。”

    杨毓柠突然觉得心痛可笑,当日她问他记不记得与自己的诺言,他不记得。如今问他愿不愿意守诺与余香同罚,他却愿意。

    杨毓柠冷笑一声,说道:“好。”

    自郭祁瑞去万里堂修习之后,杨毓柠去横云山庄暂住,一日她派人叫杨岩阑赶来横云山庄见她,杨岩阑心生奇怪,横云山庄是杨毓柠的一处静地,她从未带他去过。直到他在横云山庄密室中见到郭允丞和余香时,他才知道母亲为何突然叫他过去。

    那时杨岩阑不过十岁左右,他见到被母亲削成人棍的余香吓得坐到了地上,使劲往外爬。那人棍的眼睛被挖空,还在流着血泪,口舌被拔去,发出凄厉却含糊不清的叫声。杨毓柠却一把将他拉回来,怒斥他叫他睁开眼睛看着余香。杨岩阑嚎啕大哭,死活不肯睁开眼睛。

    杨毓柠见他这胆小的样子便深吸一口气令自己平静下来,坐在一旁等他哭完。杨岩阑哭了一个时辰左右,眼泪都哭干了,到最后只剩下干嚎,眼睛肿如铜铃,见母亲不发火了才止了泪。

    杨岩阑从有记忆以来母亲都是温柔的,她不曾对禁令堂上下发过脾气,她虽然严厉,可是还是笑脸更多些,也不像余香日日夜夜苦着一张脸,好像千万人都欺负她似的,所以禁令堂的所有人都特别喜欢杨毓柠。

    今日看到眼前的人彘,杨岩阑着实是被吓倒了。他不是胆小,只是没料到温柔善良的母亲竟然会让他看这种东西,况且眼前的这个人彘还是自己最喜欢的兄长的亲娘。

    “娘,您这是在做什么,您在效仿吕后吗?”杨岩阑还在哽咽着,嗓音已经哭哑,但是他还是对杨毓柠吼出这句话。

    杨毓柠又长长叹了一口气,对杨岩阑柔声说道:“阑儿,乖,过来。”

    “我不要!”杨岩阑甩着袖子,连退几步,连哭带喊着说:“您现在这冷静的样子真是可怖!”

    杨毓柠闭上眼睛,好像在压抑着什么情绪,语气中有疲态,但还是扯着笑脸叫他过来,“阑儿乖,不要怕,你来。”

    “您……这样,父亲他知道吗……”杨岩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更怕母亲,还是更气母亲,讲话的声音都颤抖不止。

    杨毓柠伸手指了指那边的榻上,杨岩阑看到自己的父亲正躺在那里,他连忙跑去,看见父亲还活着,便松了一口气。

    “你,将你父亲,也做成这样。”杨毓柠说。

    杨岩阑一惊,他不知道从这个温柔貌美的母亲嘴里还能说出多少渗人的话,他跪下护在父亲身前,哭着求道:“母亲,您在说什么啊,我求求您了,您不要这样做,这可是我的父亲,是您的夫君啊,我求求您了。”他直往地上磕头,希望杨毓柠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

    杨毓柠气得一把将他的前襟揪起,凶道:“你就是被你兄长护的太好了,什么都怕什么都不敢。都是我教出来的,你怎么就是这个样子!”

    杨岩阑连忙抓着杨毓柠的手哭道:“我求您了,您不要这样好不好,您真的吓到我了。”

    杨毓柠含着泪苦笑,喊道:“怎么,你爹背叛了我,我最好的姐妹背叛了我,连你也要背叛我是吗!我有做错什么吗,这都是你爹答应我的。是他说若是做不到这一生心里只有我一人,我便可以剜其双目,拔其口舌。是他失信失德在先,也是他说他愿与余香伴我一生喜怒哀乐。我做错了什么吗?”

    杨岩阑腿软得直想跪下,但是他被杨毓柠揪着领子又无法跪下,“娘,您可有告诉过兄长,您做了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杨毓柠一把放开他,将他甩到地上,说道:“你若是不做,我便叫你兄长亲自来做。你可以告诉你兄长我做了什么丧尽天良之事,这是你的选择,但你也要承担起你做了这个选择的后果。你兄长是我养大的,我知道他的性格脾气,他对我忠心耿耿,任是你说我再如何丧心病狂,他也只以我为信仰。但是你若告诉他,他心里却要承受这些痛苦,你可忍心?”

    “那您又为何要与我说!母亲,我是您的儿子,不是您的仇人啊……”杨岩阑失声跪坐在地上,连眼泪都哭干了,他觉得这世上可能再也没有办法去唤回曾经的母亲了。

    “阑儿,你从小便是被众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没吃过苦,也未曾有想要而不得的。我要你知道,做人不可失信失德,说出的话要担得起。我在我可以护你,我不在你兄长可以护你,但若是你兄长不在时,你可护得了自己?”

    杨岩阑一听,何止是啼笑皆非,他狼狈不堪摇摇欲坠地站起来指着余香失心大喊道:“护自己?用这种方式吗!把自己的亲爹做成人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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